作者：姜　方

　　一首歌，唱盡人的一生。音樂綜藝《樂隊的夏天3》最新一期節目現場，瓦依那和任素汐合作的《大夢》，讓屏幕內外的無數聽眾感動到淚崩。沒有狂熱的音浪，也沒有充滿荷爾蒙的蹦跳，這樣一首歌詞直白平淡，旋律、結構、配器簡單的歌曲，憑借純潔、質樸、真誠的吟唱，還有曲中蘊含的雋永哲理與詩意，不僅拿下本期節目第一名，也在更多人心中激起巨浪。

　　音樂綜藝《樂隊的夏天3》劇照。 制圖：李潔

　　微博上，《大夢》相關熱搜高達34個，歌曲播放量已逼近3000萬。“人生每個年齡段都有不同的困擾”“追尋的過程就是一種答案”等熱搜詞條，也印證了《大夢》成為不少網友的熱議話題。這一季的《樂隊的夏天》，觸動人心的不僅有《大夢》，麻園詩人根據王心凌同名歌曲改編的《彩虹的微笑》，以笑中帶淚、苦樂參半的真摯表達，同樣觸動了很多聽者的軟肋——全網曝光量超過4300萬。

　　“真正的共鳴，無外乎是聚攏了最多數的人心，說出了大家最想說的話，表達了大家最想外露的情感。”一位樂評人如此評論。就像《大夢》《彩虹的微笑》所激蕩起的群體共鳴，無論是節節攀升的播放量，還是網友們刷屏的點贊、留言與轉發，都體現了受眾對于真正的好歌會報以熱烈的歡迎。

　　該怎么辦？生命的過程本身就是一種答案

　　讓無數普通人落淚的《大夢》，用真實質樸的詞句，細細切分了人生從幼年走向老年的不同階段，可能會遇到的各種難捱的時刻。

　　孩童時期的煩惱，也許是摔跤弄臟了新衣，擔心被爸媽責罵，也許是第一次離家上學后的不知所措。剛剛成年時的煩惱，也許是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面對學業和工作難以抉擇。從而立之年邁向不惑之年的煩惱，也許是房子、孩子，家庭、事業，一切都有可能令人窒息無力。一旦年齡老了，還要操心孩子和自己的身體。直到生命走向終結，才有可能放下過往的執念……歌詞生活化又接地氣，《大夢》將大多數普通人一輩子會焦慮的事情，以平鋪直敘的方式娓娓道來。

　　“從吉他彈唱、旋律形態、和弦走法，到詞曲結合時吐字很密集的方式，都體現了《大夢》是一首十分鮑勃·迪倫（搖滾詩人）式的作品。”就像音樂學家陶辛所說，一首好歌何嘗不是一首能打動你我的詩。也有聽眾表示，這首歌曲樂而不淫、哀而不傷，讓人想起《詩經·國風》，那是中國現實主義詩歌的源頭。

　　任素汐與瓦依那的聲線干凈而質樸，隨著樂隊的鼓聲加入合奏，越來越重、越來越密的鼓點，還有一次又一次的“該怎么辦”，撩撥著聽者的心緒。在學者看來，《大夢》最觸動大眾的，正是每個人生命中都會經歷的那個“該怎么辦”的時刻。“歌詞既可以是某個小縣城居民的心聲，也可以是大城市某個退休干部的內心獨白，并沒有特別的身份指向性。”陶辛認為，《大夢》拿捏住了每個人的軟肋——無論你來自國內還是國外、城市還是農村。

　　“該怎么辦？”有人說，《大夢》沒有給出讓人醍醐灌頂，足以重新認識人生的答案。就像樂評人耳帝對歌曲的評價，“沒有高潮，沒有華彩，沒有升階，沒有變奏，只是不斷地重復與循環，如日升月落，黑夜白天，一段結束了再起，到了終點又是起點，仿佛永遠在無窮無盡的困境里打轉，就像絕大多數人的一生”。

　　可即使每段演唱的都是人最無奈、最覺得過不下去的瞬間，《大夢》的主人公還是從6歲唱到了88歲。就像歌詞中的“滴滴噠噠”，日子再難，時間還是在不斷向前走，也推著每個人的生命往前走。終于，歌曲唱到了尾聲。有別于錄音室版本，這次瓦伊那與任素汐在《樂隊的夏天3》中的合作，新增了一段相對積極的抒發。“我看到花兒在綻放，我聽到鳥兒在歌唱，我看到人們匆匆忙忙；我看到云朵在天上，我聽到小河在流淌，我看到人們漫步在路上。”也許生命這趟旅程確實沒有答案，但過程本身就是答案。

　　就在音樂里做個翻跟頭的孩子

　　“天空是綿綿的糖，就算塌下來又怎樣；深呼吸甩開悲傷，生氣想爆炸就大聲唱。”按照原唱王心凌的詮釋，《彩虹的微笑》是一首名副其實的“小甜歌”。而在《樂隊的夏天3》，麻園詩人將其改編成了一個得到與失去永隨、悵然與歡樂同在的版本，在舞臺設計上，還借鑒了古代詩歌中“以樂景襯哀情”的手法。

　　戴著墨鏡登場的麻園詩人主唱苦果，在原版歌詞“愛很easy（容易），很easy”之后，加了一句“心情也會偽裝”，形成了苦甜參半的鮮明反差。“彩虹夢一場，彩虹會消散；彩虹的顏色，是雨水洗靜我不安；彩虹夢一般，難及也殘短；彩虹的微笑，也是最連綿放下過遺憾。”而這一整段新增的歌詞，也賦予了原版不曾有的深刻，升華了整首歌的格調。

　　接下來的畫面，更被無數網友認為是這一版《彩虹的微笑》最大的亮點。舞臺上，一位穿著T恤衫的小男孩，用清亮的聲線唱響“長大很easy，夢想很easy……得到很easy，失去很easy”，伴隨著之后苦果嘶吼般的“easy”和聲，好多網友瞬間淚目了。耳帝認為，這是千禧年青春流行音樂不常去揭示的世界真相。“青春的歌往往給我們夢想與向往，但很少教我們如何面對失去，尤其這樣的句子是由一個天真爛漫的孩子唱出來的時候，他的成長閱歷還未讓他體會到失去的殘酷，還未看見生活的真相，于是讓苦果的哭腔，像是成年人發出的一種孩子般的哭泣，才更讓人覺得珍貴又觸動。”

　　緊接著，唱著“失去很easy”的小男孩，在《樂隊的夏天3》舞臺上翻了一個跟頭。臺下的大張偉聽著這首《彩虹的微笑》，一邊蹦著，一邊流下了眼淚。他的點評，更是直擊靈魂。“我們做搖滾樂，好像顯得我們在這個世界上有多厲害似的，可是，我們面對生活的痛苦所做出的種種努力，無非只是想在這音樂里做一個翻跟頭的孩子而已，因為那一刻叫作自由。”（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