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恒飛 李俊元 柯溢能

　　本報記者 江 耘

　　人體免疫系統中的小過濾器淋巴結有了新妙用。近日，浙江大學藥學院、金華研究院教授顧臻團隊聯合多位科研人員，在國際上首次提出利用冷凍干燥的淋巴結組織提升抗腫瘤藥物療效的方法。相關論文發表于國際期刊《自然?材料》。

　　在該研究中，經過冷凍干燥技術處理后，淋巴結的多孔結構以及大量的活性成分有效保留，就像能吸取足夠水量的海綿一樣，可作為儲存和遞送抗腫瘤藥物的媒介。科研團隊在動物模型上驗證了該技術對惡性腫瘤術后復發的抑制作用，目前正在細化開展臨床研究的工作方案。

　　就地取材

　　改造小型“兵工廠”

　　將細胞藥物用于腫瘤靶向治療的研究方興未艾。研究人員通過基因工程技術，給免疫T細胞加裝腫瘤嵌合抗原受體（CAR），合成能精準識別并定點清除腫瘤細胞的嵌合抗原受體T細胞（簡稱CAR-T細胞）。CAR-T細胞在臨床上已被用于血液瘤的治療且效果明顯。

　　然而，現有的CAR-T細胞主要通過水凝膠遞送到腫瘤部位，在療效持續時間等方面還有提升空間。此前，科研人員嘗試在腫瘤附近搭建各種可裝載CAR-T細胞的“碉堡”，用于局部緩控釋。但這種方法常常受到物理屏障與免疫抑制環境等因素的阻礙。選擇建造“碉堡”的材料時，還需要考慮免疫排異反應。

　　“我們思考，能否用體內的機體組織來裝載CAR-T細胞呢？”顧臻介紹，團隊想到在進行惡性腫瘤切除手術時，往往需要清掃區域內的淋巴結，并通過病理檢測判斷這些淋巴結是否已經存在腫瘤轉移現象，從而在術后精準指導后續的治療。

　　淋巴結負責清除淋巴中的異物顆粒和異常細胞，是人體內重要的免疫器官。顧臻說，這些被切除的淋巴結就像免疫系統中的“兵工廠”，天然就是一個適合T細胞生存、訓練、擴增的場所。這樣就地取材，能避免由于外源載體帶來的排異問題。

　　如何讓淋巴結留出更多空間裝載CAR-T細胞呢？在醫用冷凍技術領域有著長期科研實踐的顧臻團隊，創造性地提出對淋巴結組織進行冷凍干燥的想法。冷凍干燥技術常見于蔬果產品加工，通過先低溫后真空的處理方法，將蔬果內的水分由冰直接升華成水蒸氣，從而實現脫水保鮮的效果。

　　科研人員對淋巴結進行凍干處理時發現，其中的水分被凍成冰后迅速升華，能夠產生更多容納CAR-T細胞的空腔。凍干處理后的淋巴結組織具有很強的吸水性，能迅速吸納CAR-T細胞。

　　保留成分

　　維持CAR-T細胞活性

　　科研人員通過對比實驗發現，裝載在凍干淋巴結內的CAR-T細胞與腫瘤細胞共培養3天后，CAR-T細胞擴增量是人工制備的凝膠載體中CAR-T細胞擴增量的3.5倍。培養7天后，凍干淋巴結中的CAR-T細胞可以分化出更多的記憶表型，這表明使用凍干淋巴結載體或許可以讓CAR-T療法更強效持久。科研人員在人源腫瘤細胞系和病人腫瘤組織來源的腫瘤模型研究中，也驗證了凍干淋巴結對CAR-T細胞均具有顯著的增效能力。

　　“凍干淋巴結裝載CAR-T細胞所表現的抑瘤效果、瘤內活化的CAR-T細胞數量以及殺傷因子的產生量，均顯著優于裝載相同劑量CAR-T細胞的凝膠載體。”論文共同通訊作者之一、浙江大學藥學院、金華研究院研究員李洪軍說。

　　論文共同通訊作者之一、浙江大學醫學院附屬第一醫院主任醫師趙鵬介紹，由于凍干具有“鎖鮮”功能，凍干淋巴結還能將豐富的細胞因子、趨化因子與配體等成分保留下來。這對CAR-T細胞維持活性和功能有著重要作用。

　　科研人員暢想，未來有望在幾個小時內，完成凍干淋巴結與細胞藥物的裝載。甚至在一場外科手術進行期間，載藥的凍干淋巴結就可以填埋回腫瘤術后切除的空腔部位，作為一個CAR-T細胞儲庫，源源不斷地持續釋放藥物，以清除局部殘留的微小腫瘤細胞，抑制手術后疾病復發。

　　浙江大學醫學院附屬第一醫院主任醫師陳棟認為，這項技術還可以拓展到其他組織與器官，制備性能特殊的生物材料用于生物醫藥領域。